林琛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,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恐惧和全然不可思议的眼神。他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,声音干涩沙哑:“你……到底是谁?”
这个问题问得好。上一世的我,是林未,一个愚蠢的、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虫。而这一世,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。
但我只是微微一笑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还在抽泣的林梦。“哥哥,你的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谈,”我轻描淡写地将他的惊涛骇浪拨到一边,“现在,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一下妹妹的问题?”
我把“妹妹”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,像是在提醒所有人,这个家里,现在有两个女儿。
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周晚晴。她将林梦护得更紧了,仿佛我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。“够了!林未!你一回来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!小梦是我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,她身体不好,你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?!”
“身体不好?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,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怜悯,“妈,你确定她是身体不好,而不是心术不正吗?一个长期服用心脏病处方药来伪装柔弱,并且毫无节制地刷着哥哥副卡的人,你真的觉得她只是‘身体不好’这么简单?”
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剖开了林家这十八年来***的虚伪外衣。
林建海的脸色铁青,他重重地一拍沙发扶手:“都别说了!张姨,带大**……带林未去她的房间!”
他终究还是没能自然地叫出我的名字。
张姨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对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我站起身,路过林琛身边时,他下意识地想抓住我的手臂,我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,轻轻一侧身,让他抓了个空。
我能感觉到他僵在半空的手,和他那道灼热的、充满探究的视线,一直追随着我走上二楼。
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走廊的尽头,紧挨着储物间。推开门,一股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。房间很小,只有林梦卧室的三分之一大,装修也是十多年前的旧样式,一张小床,一个衣柜,一张书桌,仅此而已。
张姨有些尴尬地解释:“先生和太太说,您以前在乡下住惯了,可能……可能不喜欢太大的房间,就先把这间客房收拾出来了。”
我上一世听到这话时,心里充满了委屈和酸楚。他们嘴上说着欢迎我回家,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,我只是一个多余的客。
但现在,我只是平静地环视了一圈,点了点头:“挺好的,安静。”
我的反应再次让张姨愣住了。她大概以为我会哭,会闹,会质问为什么我的房间和林梦的差那么多。
可我不在乎。一个临时的据点而已,何必计较装潢?
关上门,我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花园里,周晚晴正搂着林梦低声安慰,林建海在一旁烦躁地踱步,而林琛,则站在原地,仰着头,正死死地盯着我这个方向的窗户。
我朝他扬起一抹微笑,然后,缓缓拉上了窗帘。
我知道,他一定会来找我。
果不其然,不到半小时,房门被敲响了。我打开门,林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他脸色阴沉,绕过了所有客套,开门见山:“你是怎么知道‘幻羽’的?”
我侧身让他进来,自己则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“我不仅知道‘幻羽’,我还知道你的合伙人叫徐舟,是个技术天才但性格软弱。我还知道你们的资金链最多只能再撑两个月。如果两个月内,湍流模型的问题解决不了,你们就得宣布破产。”
我的每一句话,都让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分。当我说完,他的脸色已经和墙壁一样白。
“你调查我?”他咬着牙,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。
“调查?”我笑了,笑声里带着一丝轻蔑,“哥哥,你太高看自己了。你的那些秘密,还不值得我费心去调查。”
“那是什么?!”他几乎是低吼出声,压抑着声音里的崩溃。一个理性的、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者,在面对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现象时,那种世界观崩塌的恐惧,足以逼疯一个人。
我看着他,决定再给他下一剂猛药。
“你遇到的问题,是标准k-epsilon模型在近壁区处理上的固有缺陷,它无法准确模拟边界层内的流动分离和再附着。你和徐舟一直试图通过优化网格和调整离散格式来解决,但都失败了。对吗?”
林琛彻底不说话了,他双眼赤红地瞪着我,像是要在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。
“你想多了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你有没有想过,放弃标准的壁面函数法,转而采用低雷诺数的非平衡壁面函数模型?你的问题,不在于流场核心,而在于边界。就像这个家一样,问题从来都不是新来的人,而是早就烂掉的根基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,转头看向窗外。
林琛站在原地,像一尊石雕。我刚才说的那段话,对于外行来说是天书,但对于他这个项目负责人而言,不亚于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。他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沉思,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“非平衡壁面函数……边界层……”
许久,他猛地抬起头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“你……到底想要什么?”
他很聪明,立刻意识到我抛出这一切,绝不是为了炫耀。
“我想要的?”我转过头,迎上他的目光,笑容纯粹又残忍,“我想要的,很简单。我要林梦,为你今天泼在我手上的这杯水,付出代价。我要她,为她这十八年来所享受的一切,付出代价。”
我的手背上,被热水烫出的红肿依然刺眼。
林琛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,喉结滚动了一下,最终什么也没说,转身快步离开了我的房间。我能听到他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,他大概是迫不及待地要去验证我给出的方向了。
你看,男人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。所谓的兄妹情深,在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巨大利益面前,根本不堪一击。
晚饭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
林梦换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,眼睛红红的,坐在周晚晴身边,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,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。
她大概以为,只要她继续扮演受害者,就能把今天下午的事情翻篇。
林建海全程板着脸,周晚晴则时不时地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我。只有林琛,他埋头吃饭,一言不发,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。
我知道,我的那番话起作用了。
“小未,”林建海放下筷子,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,“你的学籍问题,我已经安排好了。下周一,你就转去圣华中学,和小梦一个班。圣华是我们市最好的私立中学,你去了要好好学习,别给我们林家丢脸。”
圣华中学。
上一世,这四个字是我的噩梦。
在那里,林梦是众星捧月的校花,是品学兼优的女神。而我,是突然冒出来的、土里土气的“真千金”,是她光环下的一个可笑的陪衬和污点。
林梦的那些朋友和拥护者,用尽了各种手段排挤我、孤立我、霸凌我。而林梦,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,用她那善良无辜的姿态,“劝解”那些人,实则将我衬托得更加不堪。
现在,这个剧本又要重演了。
林梦抬起头,对我露出一个甜美又温柔的笑容:“太好了姐姐!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。学校里要是有什么不懂的,你随时都可以问我。”
看,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战场转移到她的主场了。
我放下碗筷,用餐巾擦了擦嘴,然后抬起头,对上了林建海的眼睛。
“我拒绝。”
我说。
两个字,清晰干脆,让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林建海的脸色瞬间涨红:“你说什么?!”
“我说,我拒绝。”我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静,“我的成绩,配不上圣华中学那种地方。”
这话一出,林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。她身边的周晚晴更是露出了“果然如此”的轻蔑表情。
在他们看来,我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,学习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。我说这话,是自卑,是怯懦,是上不了台面的表现。
“胡闹!”林建海怒道,“我说让你去,你就得去!这是通知,不是在跟你商量!”
“爸,”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,“你这么急着让我去圣华,是因为关心我的学业,还是因为……林氏集团最近在竞标圣华中学新校区的建设项目,而校董的儿子,正好在追求林梦?”
我的话,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再次剖开了他威严外表下的真实意图。
林建海的表情僵在了脸上。
周晚晴和林梦也愣住了。她们没想到,我连这种事情都知道。
“你……你***什么!”林建海色厉内荏地呵斥。
“我胡说吗?”我歪了歪头,眼神天真又残忍,“圣华的校董姓张,他儿子叫张扬,高三七班的,为了追林梦,给她写了九十九封情书,还差点和隔壁班的女生打起来。爸,你想利用我和林梦的姐妹关系,去讨好张校董,为你的项目增加***。我说得对不对?”
林建海彻底说不出话了。他看着我的眼神,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,而是在看一个洞悉一切的魔鬼。
我没有再理会他,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林梦,她此刻的脸色比下午还要难看。
“妹妹,你放心,”我微笑着对她说,“我不会去圣华中学的。因为,我很快就会让你,还有那个张扬,一起滚出圣华。”
“你……你凭什么?”林梦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就凭……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我知道你这次月考的数学成绩,是怎么从不及格变成年级第一的。也知道你那篇获得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的稿子,真正的作者是谁。”
林梦的血色瞬间褪尽,她惊恐地瞪大眼睛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我俯下身,凑到她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字。
那个名字,是她心中最深、最恐惧的秘密。
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,失声尖叫:“你闭嘴!你给我闭嘴!”
这一刻,她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,只剩下**裸的恐慌。
我满意地直起身,看着这混乱的一幕,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。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我拿出来看了一眼,是我在重生后,凭着记忆设置的一个日历提醒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,却让我眼底的笑意,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。
【下周二,下午三点,蓝鲸咖啡馆。林梦,张伟(星辰科技)。‘幻羽’项目数据。】
星辰科技,林琛创业公司的死对头。
原来,上一世林琛的项目之所以会失败,不仅仅是技术瓶颈,还有……内鬼。
这个内鬼,就是他最信任、最疼爱的“好妹妹”。
我收起手机,抬头看向已经陷入癫狂的林梦,和不知所措的父母兄长。
游戏,越来越有趣了。
重生归来,手撕全家剧本 试读结束